李锡全随身携带一本中国地图册,湖南那一页很明显是翻得最烂的。他淡定地说,想家的时候,我就看看它。
“儿呀,上了战场,一定要机灵一点,安全回家。”
1938年,日军长驱直入,19岁的湖南省桃源县人李锡全报名参军,他的母亲将他送到村口,并再三叮嘱。转过一个弯,等到看不见母亲的时候,他听到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声。
这是他一生中最后听到母亲的声音。
等再次回家的时候,已是70年后的2008年。那时,母亲的坟茔,早已蒿草丛生。
我是当年4月去缅甸采访时遇到李锡全的,在缅北重镇密支那的华人村,这位老人坐在用编织的竹篾围挡起来的房子门口,目光呆滞。对于我的到来,这位老人有些不知所措。
1944年,李锡全随同54军参加滇西反攻时,腿部受伤。部队继续乘胜前进,李锡全则被送进了缅甸密支那的美军医院。伤病治好后,李锡全留在了当地,娶妻生子,再也没有回家。
我随口说:李爷爷,等我回中国后帮您找家吧。李锡全并没有作答,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。
回国后,通过网络很快就把李锡全的家找到了。身在缅甸的李锡全得知消息后,竟然嚎啕大哭、伤心欲绝。我疑惑,他应该高兴才对呀!帮我传话的华侨解释,李锡全已经是一位近90岁的人了,行动不方便,这么远的路,他那有钱回去呀;况且,他连个身份证件都没有,边境都过不了,他回家的心也因此早就死了!你却把他的家找到了,又回不去,怎么能不伤心呢?
听了这些,我下定决心,帮助李锡全回家。回家的路有太多需要逾越的障碍,反反复复用了差不多半年时间,李锡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。
回家的时候,李锡全随身携带一本中国地图册。好多人很好奇,打开来看,一页页地翻,当翻到湖南那一页的时候,大家都忍不住流下眼泪:很明显地可以看到,那一页是被翻得最烂的一页。李锡全则淡定地说,想家的时候,我就看看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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